百花會結束，卓然告辭離開，臨走前，給喬峰留下三個錦囊，並且叮囑喬峰，千萬不能提前打開。日後有人以卓然之名來找他求助才能打開第一個，希望喬峰看在他的面子上盡量幫忙，事關他的終身大事。喬峰一時哭笑不得。

離開洛陽，卓然徑直前往蘇州，半個月後，終於抵達蘇州城外。此時已是四月天，蘇州城外杏花夾徑、綠柳垂岸，與之前來的時候截然不同。

卓然想去燕子塢，雖然去過一次，但那次直接坐曼陀山莊的船，數十裏水路卓然也難以記清，只能再次找人打聽。慕容世家雖然在江湖上聲名赫赫，蘇州城內卻鮮有人知，打聽半天，也沒任何消息。

“前面可是卓公子？”卓然正準備找間客棧，身後忽然傳來一名少女聲音，轉身望去，卓然頓時覺得眼熟。

“真的是卓公子！”少女手提一個籃子，裏面放了不少雜物，看樣子正出來采買家用。

“你是……幽草！”卓然驚訝道，幽草，就是之前卓然住在曼陀山莊，李青蘿給他安排的那名丫鬟。

李青蘿隨段正淳去了大理，曼陀山莊就此解散，山莊下人部分跟著李青蘿一起前往大理，還有一部分給了些安家費後被李青蘿遣散，幽草正是其一。

“好久不見，卓公子！”見卓然還記得自己，幽草十分高興。

“好久不見，你怎麽還在這裏？”卓然奇道。

“我家就在蘇州，那日夫人將我的賣身契還給我，我便直接回家了。”幽草道。

“原來如此。你是本地人，那你知不知道去燕子塢的路？”卓然連忙問道。

“當然知道，以前小姐想去燕子塢，很多時候都是我偷偷帶她去的。”幽草笑道。

“那你能不能帶我去？”卓然問道。

“沒問題，不過我得先回家說一聲，去燕子塢很遠，至少要半天時間才能回來。”幽草道。

“行，我在碼頭等你。”卓然道。

沒等多久，卓然便看到湖面漂來一葉小舟，一名綠衫少女手執雙槳，緩緩劃水而來，正是幽草，幽草對卓然招手示意，卓然縱身一躍，足尖在水面連點三下，直接飛到船上。幽草知卓然本事，對此不以為意，岸邊其他人則紛紛註目。

“直接走吧。”卓然道，幽草熟練操作雙槳，小船離蘇州城越來越遠，幾個轉折後，進入一片大湖之中，極目望去，煙波浩渺、水天連接。

“這條船是你租的？回頭我把錢給你。”卓然道。

“這是我家的船，公子不用客氣。”幽草笑道，她原本是名漁家女，只因家境貧寒才被賣給曼陀山莊。先前曼陀山莊大火，她也差點被燒死，幸好卓然提前發現，自那以後，她便將卓然當做救命恩人，報恩還來不及，哪肯再收卓然的錢。卓然不再強求，不過暗中將一些銀兩放在船艙裏。

“對了，公子想去哪裏？燕子塢很大，有好幾個莊子，有參合莊，青雲莊，赤霞莊，金鳳莊，玄霜莊。”幽草道。參合莊是慕容覆居住的地方，後面四個山莊是慕容世家四大家將居所。

“你認不認識慕容家一個叫阿朱的丫鬟？”卓然想了想道。

“阿朱姐姐？我和她關系可好了，公子也認識她？”幽草道。

“算不上認識，我這次來就是找她的，你能不能直接帶我去找她？”卓然道。

“可以。阿朱姐姐住在聽香水榭，我這就帶你過去。”幽草道。

船行一個多時辰，湖面漸漸出現一個黑影，隨著小船不斷靠近，卓然終於看清是個小洲，洲上有八九間房屋，其中兩座是樓房。

“那裏就是聽香水榭，阿朱姐姐是聽香水榭的主人。”幽草道。阿朱雖然只是慕容家的丫鬟，說穿了也就是下人，但下人也分三六九等，阿朱聰明能幹，負責管理慕容家所有下人，地位只在慕容覆和四大家將之下，所以有這麽一處精致居所，還有其他下人服侍。

小船離聽香水榭還有裏許，卓然聽到琴聲，琴聲哀怨，仿佛在訴說某種憂愁。

“奇怪，這裏怎會有人會這首曲子？”卓然聽了片刻，頓時覺得熟悉，這首曲子他曾聽康廣陵彈過，名為錦瑟，源自李商隱的那首詩，錦瑟無端五十弦，一弦一柱思華年。

“咦，阿碧姐姐也在，這是她的琴聲。”幽草驚訝道。

“你說彈琴的人叫阿碧？”卓然問道。

“嗯，這首曲子只有阿碧姐姐會彈，好像是她師父教的。”幽草道。

“那你知不知道她師父叫什麽？”卓然繼續追問。

“這就不清楚了。”幽草搖頭道。

卓然稍稍失望，船只很快靠岸，岸邊有名船夫，似乎認得幽草。“幽草，聽說曼陀山莊被火燒了，這麽久沒見你，我還以為你出事了。”

“我沒事，謝謝你關心。對了，阿生，阿朱姐姐應該在吧，麻煩你幫我通傳一聲。”幽草道。

“好咧，你稍等。”阿生幫幽草將船系好，之後立刻回去通傳，很快兩名妙齡少女走了過來，一名身穿淡綠衣衫，瓜子臉，清雅秀麗。另一名身穿淡絳紗衫，鵝蛋臉，眼珠靈動，卓然第一眼便認出她就是阿朱，只因其容貌和阿紫極為相似，據卓然所知，阿朱和阿紫本是同父同母的親生姐妹。

“阿朱姐姐，阿碧姐姐，好久不見，幽草可想你們了。”幽草快步上前，立刻與兩女抱作一團，好不親熱，與阿朱攜手前來的另一名少女正是阿碧。

“幽草，你沒事也不早點通知我們一聲，害我們擔心這麽久。”阿朱埋怨道。

“對不起嘛！兩位姐姐別生氣，幽草以後再也不敢。”幽草吐了吐舌頭笑道。

“你船上那人是誰？”三人聊了片刻，阿碧註意到幽草船上還坐了一人，不由出言問道。

“啊！對不起，公子，忘了給你介紹，這位就是你要找的阿朱姐姐。”幽草指了指阿朱，對卓然道。

“找我？”阿朱頓時目露疑惑，上下打量卓然，怎麽看都不像認識。

“在下卓然，見過阿朱姑娘。”卓然下船上岸，走到眾人面前。

“見過公子，不知公子找小女子有何事？”阿朱直接問道。

“這裏恐怕不怎麽方便談，阿朱姑娘能否請我進去坐坐？”卓然道。

“我這裏從不歡迎陌生人。”阿朱道。

“好吧，既然阿朱姑娘不願意請在下進去，在下就直說了。湖邊竹，盈盈綠，保平安，多喜樂。”

阿朱一時不明所以，但總覺得這幾句話和自己有點關聯，細細思索，忽然，阿朱臉色微變，從身上取出一塊金鎖片，只見上面鑄了十二個字，“天上星，亮晶晶，用燦爛，長安寧。”雖然與卓然所說不同，但兩句連在一起，對仗工整，仿佛是一對。

“你……剛剛那句話……從哪聽來的？”阿朱顫聲問道。

“現在阿朱姑娘可願請我進去坐坐？”卓然笑道。

“先前是阿朱無禮，卓公子還請勿怪，裏面請！”阿朱連忙賠禮道歉，邀請卓然進屋，並且立刻讓人拿來茶水點心，態度與之前截然不同。

阿朱讓阿碧和幽草全都出去，屋內只剩她和卓然。阿朱迫不及待問道，“敢問卓公子，你剛剛那幾句話是從何處得知？”

“阿朱姑娘想知道自己身世？”卓然抿了口茶，隨後反問道。

“卓公子莫非知道？還請告知阿朱。”阿朱緊張道。

“我的確知道，此番前來，就是想告知與你。”卓然道。

“多謝公子，此番恩情，阿朱定當銘記。”阿朱感激道。

“先不用謝太早，我只知道你父母是誰，想找到他們，還需靠你自己。”卓然道，“你母親叫阮星竹，至於你父親是誰，等你找到你母親，自會知道。”

“阮星竹，原來我娘叫阮星竹。”阿朱喃喃道，“可是人海茫茫，我該去哪找？”

“單憑你自己，想找到你母親確實很難。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幫到你。”卓然道。

“請公子指點。”阿朱道。

“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，其弟子遍布天下，消息最為靈通。你可去找丐幫幫忙，這樣一來，想找到你母親就容易許多。”卓然道。

“丐幫？阿朱謹記。”阿朱點頭道。

“你若直接去，丐幫未必幫你。我這有一封書信，你帶著它去洛陽丐幫總舵，到時候必然會有人幫你。”卓然拿出一封書信遞給阿朱。

“多謝卓公子。”阿朱接過書信，猶豫片刻，阿朱問道，“我與卓公子素不相識，卓公子為何這麽幫我？”

“日後你自會明白。”卓然笑道，“對了，你若想去尋親，就必須離開慕容世家，這裏面可有什麽難處？”

“我家公子待我不錯，知道我要去尋親，應該不會為難我。只是這麽離開，實在有些對不住他。”阿朱嘆道。

“既然如此，我便放心了。”卓然道。

得知親人消息，阿朱迫不及待想去尋找，讓阿碧幫忙招待卓然，阿朱即刻前往參合莊。

“先前我在湖面聽到一首曲子，聽幽草說是阿碧姑娘彈的，不知阿碧姑娘可否再給在下彈奏一遍？”已經將消息告知阿朱，卓然原本打算直接離開，但想起那首錦瑟，卓然又有些事情想要弄清楚。

“既然公子想聽，那阿碧就獻醜了。”屋內正好有一具古琴，阿碧上前彈奏，先前離得遠，部分音調有些模糊，如今近距離聆聽，卓然終於肯定，這首曲子的確是康廣陵作的那首錦瑟。

“這首錦瑟，你從何處學來？”一曲完畢，卓然問道。

“公子也知這首曲子？這是我師父教我的。”阿碧驚訝道。

“你師父可是康廣陵？”卓然道。

“你怎麽知道？”阿碧再次驚訝。

“他還得叫我一聲師叔。”卓然剛想這麽說，但想到自己年齡，這麽說對方恐怕難以相信，反而覺得自己無禮。卓然改口道，“我曾在開封聽他彈過此曲。你既然是他的弟子，為何又成為慕容家的丫鬟？”

“我本出生京城一個官宦之家，小時候跟著師父學琴，後來家道中落，我和母親全都入了賤籍。母親沒過多久便過世，我被人賣了幾次，最後來到這裏。”提起往事，阿碧面露傷心。

“那你可想離開？我與康廣陵關系不錯，可以幫你贖身。”卓然記得原著中慕容覆最後瘋了，身邊只剩阿碧不離不棄，對她的這份執著，卓然心裏感動。

“謝謝你的好意，不過這裏有我喜歡的人，我不想離開。”阿碧道。

“是你家公子？”卓然道。

“讓你見笑了，我只是一個丫鬟，不敢癡心妄想，只要能一直陪在他身邊，我便心滿意足。”阿碧道。

“好吧，那祝你如願。”天色不早，幽草還要趕著回去，卓然不再多留，與阿碧作別。

船行將近半個時辰，天空忽然下起大雨。湖面翻滾不休，小船劇烈晃動，隨時都可能傾覆，幽草急道，“公子，雨下這麽大，我們看來是回不去了，必須先找個地方避雨。”

“那我們回聽香水榭？”卓然道。

“聽香水榭有些遠，離這裏最近的是參合莊，我們最好去那裏。”幽草道。

“行，那就去參合莊。”兩人決定改道參合莊，雨下太大，幽草一人有些控制不住船行方向，卓然上前幫忙，參合莊在西邊，此時剛好順風，過了將近一炷香時間，兩人終於抵達參合莊。

幽草認識參合莊的下人，請求避雨，剛好阿朱此時也在參合莊，兩人總算有了避雨之處。

“想不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面。”卓然苦笑道，阿朱給卓然安排一間客房，此時卓然已成落湯雞，看起來十分狼狽。

“我也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。這裏有套幹凈衣服，你先換上。”阿朱忍不住想笑。參合莊只有慕容覆和下人居住，慕容覆的衣服肯定不能動，阿朱只能給卓然找來一套下人衣服，“這裏是我家公子居所，從不歡迎陌生人，你最好一直呆在屋內，免得被他撞見。”

“明白。”卓然點了點頭，他不僅是陌生人，恐怕還是慕容覆最痛恨之人，一旦撞見，那場面簡直不敢想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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